唐方 / 微热（一）
警官唐×法医方
两年前的文，躺在硬盘里有点久了，想想还是发了吧，否则这辈子估计都没有动力写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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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几件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比如学生时代的各种考试，人生十有八九的不顺，以及到了一定年龄再不结婚就要参加的相亲。
这种来自家人亲友的特殊关心会让你有种吃糖的时候那玩意卡嗓子里了的感觉，取不出来咽不下去，你特么屁办法都没有，在没有任何人帮助你的情况下你只能感受着窒息的痛苦，直到你嗝儿屁，一躺尸，最终被抬进婚姻的坟墓。
唐昊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种感受，那种窒息感让他额头上烦躁的汗不停地冒，他不耐烦地扯了扯自己有些紧的领带，然后咕噜咕噜地灌下一大口冰水。对面的女孩从一见面开始就在不停地问一些俗套的问题，例如工资多少啊、有房有车吗，因为两家父母都是认识的，家庭背景相关的问题倒是能够省去，直到女孩问到“结婚后打算几年要小孩”这种超前了不知多少年的问题后，唐昊的内心里就立马轰隆轰隆地炸开了。
卧槽这才认识多久啊，连交往都没有开始，这女孩到底在内心把两人的生活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啊？
唐昊觉得这种超越他认知范围的问题没有必要回答，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女孩以为他没有考虑好，也就不再追问了。吃完饭后，唐昊也没有主动提出要送女孩回家，女孩本人也拉不下这个面子主动让唐昊来送，于是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后，便自己打车回家了。
看到出租车刚刚开过街角，唐昊就快速地在手机上划拉几下把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拉入了黑名单，然后长呼一口气。
掏出车钥匙哔哔两声响，唐昊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点了一根烟坐在车里慢慢地抽。烟雾缭绕间，他长叹了一口气。唐昊不是不知道父母的焦急，他也有谈过几次恋爱，然而因为他是警察的缘故，长期在外执行任务的工作特性导致了他不可能花太多的时间去陪自己的女朋友。
父母也多次和他建议让他转一个清闲一点的职位，刑警这种在外长期加班的职位实在太苦了，但唐昊就是不肯。让他当一个蹲办公室的小科长然后清闲度日？笑话，他当初考警校又不是为了这些。一腔热血尚未燃尽的小唐同志就因为这样被人甩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分手后的小小失落在接到任务后就会瞬间消失殆尽，于是长期以往，唐昊依旧是单身狗一枚。
唐昊将抽完的烟头往离车窗不远的垃圾桶一扔，然后打算给父母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这次相亲的结果，手机却先他一步响了起来。是单位的电话。
按下通话键后，唐昊听完那边的说明嗯了几声，一手发动车子的动作简练利索，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他挂了电话，将手机往旁边一扔，今晚相亲的事情也就这么给抛到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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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唐昊赶到现场时，被指挥中心通知的人也基本都到场了。现场已经被警察拉起了警戒线，痕检员也已经铺好了现场通道，由于外围的群众实在太多，唐昊一时很难挤进去。好不容易走到警戒线前，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后，绕过粉笔划线的区域进入了中心现场。
勘查组此时正在进行现场勘查，痕检员在所画区域内从工具箱掏出各样工具进行搜查与取证，法医那边倒是先一步收工了，毕竟现场所能得到的信息有限，接下来就等将尸体运到殡仪馆后再进行尸检获取信息了。
唐昊走到刑警支队的支队长韩文清身边，此时一名法医正在跟韩支队讲死者信息，唐昊也就跟在一边了解情况。
“死者是一名女性，身高162cm。被发现时，其姿势是仰面躺在地上。衣着完好，身上的物件是一枚钥匙，钱包和手机都没有发现。询问过周围的居民，并没有人了解死者是谁，死者信息还有待进一步调查。根据现场情况来看，死者背部有伤口，面积较大，创口内组织间桥断裂，目测是类似于匕首之内的利器导致的，但具体是不是致命伤害要进行下一步尸检才能得出结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周围没有血迹，也没有搏斗和挣扎造成的痕迹，这地方并不是第一现场。尸僵已经达到了最大程度，也就是说死者死了大概有十七八个小时了。”法医说明完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后，活动了一下肩膀，看起来有些疲惫，“至于能不能在现场发现到立体足迹，这你得问小周了，我马上要去殡仪馆，韩支队要跟来看看吗？”
“不了，”韩文清摆了摆手，“马上队内还要开会，我得赶过去。”带好警帽后，韩文清的目光在身边扫了一遍，随手指了指唐昊，“要小唐跟你去吧，有什么发现可以随时让他和我们联系，方便及时进行追查。”快速交代完后，韩文清就立刻坐上警车赶回局里去了。
那位法医此时转身打量着唐昊，在唐昊的脸上扫了几眼后，搭配着看起来真诚亲和的笑容，向唐昊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这次勘查组的组长，方锐。”
“我是一大队的唐昊。”唐昊和方锐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便松开，他一手将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同时也看似不经意地在观察着方锐。他听说过方锐，省厅的主检法医师，这次是调过来对这边的法医进行指导的。原以为是一个老气横秋的家伙，没料想却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人，要不是之前听说过他的年龄，还真容易以为这人只是个过来实习的大学生。
方锐将勘查箱换了个手拎，然后空出来的手在口袋里掏出两根烟，并将其中一根向唐昊扔过去。唐昊在半空中利落地接住那根烟，一转眼就把打火机掏出点着了烟，整个动作流畅至极。方锐叼着烟往唐昊这边凑了凑，“借个火，我打火机忘带了。”
等方锐成功点着烟并和唐昊一起吞云吐雾后，两个人也就算是认识了。有时候，两个男人只要点上一根烟，说上几句话，基本上就算半个哥们了，更何况这两人现在还是同事。
现场勘查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殡仪馆的车也很及时地到了。和其他同事一起将尸体抬上车后，方锐回头对唐昊招招手，“一起坐这辆车去吧。”
讲道理，这是唐昊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参加尸检，一方面是没有那个机会，另一方面则是心底里还是有点怵的。坐上车的唐昊心里还是有点小涟漪的，他盯着副驾驶上方锐那毛茸茸的后脑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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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殡仪馆后唐昊并没有立刻跟法医们进去，而是先在外面给自家母亲回了个电话，毕竟老人家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自己都没接，总该回个电话说明一下晚上的相亲情况啊。
其实电话内容无非就是唐昊说自己对女孩无感然后唐母表示下次再介绍，唐昊反对，唐母表示反对无效。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和谐。
唐昊叹了口气，给手机打上静音，就在这时，一位实习法医出来了，给了唐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都是衣物的品牌和信息。大意是指里面法医在进行尸表检验时发现了死者衣物上几个有特征的名牌，想通过唐昊这边联系人能不能通过衣物出发而找出尸源。
对着向自己说明完情况还不忘道谢的新人，唐昊点点头表示没问题。打电话给队里几个警员打完电话，按照纸条上写的内容交代完后，唐昊也推门进去看尸检情况了。
死者此时衣物尽除，法医组的人已经打算开始尸体解剖了，痕检员那边则是还在比对一些死者遗物试着分析出一些辅助信息。唐昊左右看了看，最后选择站在一名看起来很眼熟的痕检员旁边。
直到站过去了唐昊才想起这人好像就是今天出现场的痕检员，就是那个队内女警员讨论最多的周泽楷。这次他是和方锐一起来的，据说也是个很厉害的痕检员，平日里话不多，然后出现场的时候在寻找现场线索的时候眼光却是比一般人都要毒上几分。
那边方锐在负责教导新人，而这边，周泽楷只是拿着相机专心地在一旁进行拍照记录。看到唐昊站到这边，他就往旁边跨了一步，给唐昊腾出了点空间，然后看向解剖台。
那一边，方锐因为要给组内的新人示范，所以动作比往常放慢了许多。刀子从颈部一路沿着直线滑到耻骨联合，手稳稳地扶着刀，给人感觉毫无阻力，只有些许刀与皮肉摩擦而发出的声音。
剖开胸腹腔，分离皮下组织和肌肉等，一步步仔细检查有无器官损伤，方锐查看着死者的内脏，并不时给新人分析，而那些人也在拿出本子纪录。
唐昊在旁边听了会，觉得还蛮感兴趣，就慢慢往方锐那里靠近了点。
这时候方锐开始用盘子接住死者胃袋里的食糜，开始讲解如何快速计算大致死亡时间。
看着方锐用小钩子挑起那一盘消化地差不多的黏糊糊液体，唐昊觉得自己就是在作死，好好在这时候凑过来也是会赶巧。
接下来头部解剖时，唐昊就自觉地站远了点，前面分离头皮和颅骨还好，然而等到方锐用开颅锯来锯颅骨的时候，那刺耳的声音差点就让唐昊逃出去了。
其实这声音对于方锐自己也很难受，可惜这个殡仪馆条件不好，没有电动的，只能忍着。但是他看到唐昊那煞白的脸后，自己心里反而觉得好受多了。
果然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看到一个比你更不开心的人，自己就会变得开心。
看得出来唐昊这人明明受不了这个场面，但还是因为倔脾气的原因站在那里死撑着。方锐叹口气，抬头看着唐昊那表情，笑说，“唐队啊，能不能劳驾你帮我们买点水啊。”
“嗯？哦。”唐昊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随着方锐给的台阶下，带着这个正当理由离开解剖室。
看着唐昊仓皇出去的背影，方锐差点就要被逗笑了，不过为了保持住在后辈面前的形象，使劲清了清嗓子绷住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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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检工作相对来说还算是顺利的，忙了好一会后，方锐将尸体缝回原样，然后众人一起将尸体抬进冷冻室内，工作这才算是真正的告一段落了。看着身边的人将刚刚整理的信息梳理好之后，方锐将其交给了唐昊。接下来只要在明天的会议上讲述清楚，自己的事情就算是结了。
一出门方锐就开始嚷嚷着“饿死了饿死了”，一边吵闹着一边还很自来熟的一手搭上唐昊的肩膀将其拉了过来。
“嘿，唐队，接下来就拜托你们加把劲抓犯人了啊。”方锐笑嘻嘻地凑过来，一手拍的唐昊措手不及。唐昊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脸色变白了一点。
从殡仪馆出来后唐昊的手机就没有消停过，得知了相亲情况的唐妈妈一条又一条的短信就跟不要钱似的轰炸过来，唐昊的手指划拉了几下，删删改改，实在掌握不好该如何委婉地回绝母亲让他再一次和那个女生见面的要求，正纠结呢，方锐一个手甩过来，导致唐昊手一滑，按了个“H”默认了一个汉字，然后就发了出去。
在唐昊手机里，H的第一个汉字是“好”。
唐昊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答应了自己的母亲。
他看着自己手机界面上那个孤零零又相当刺眼的“好”，深呼吸了一口气。按照唐昊的暴脾气那必须要发火啊，然而人家方锐是外地派过来的，还是自己前辈级的，周围有那么多同事，更何况这种事情方锐本人也不是故意的，无论如何自己的火是不能发的。
方锐看到唐昊光站着不说话，还很不解地眨了眨眼，凑得更近了，“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刚家里人来短信了。”唐昊在心里啧啧啧了好几声，眉毛拧的如同麻花，没好气地把手机揣进兜里。
唐昊心里那个气那个憋屈那个不好受啊，而且他还不会把这些藏在心里，这一股脑都体现在了小表情上。方锐多精的一个人，一眼就看出来唐昊这心里一定是有事，八成和刚才短信有关。可他当然不会知道是因为他，还以为唐昊和家里人有矛盾，本着前辈要好好关心一下后辈的原则，他大手一挥，决定在唐昊回队里之前自掏腰包给唐昊买一顿夜宵。
“小唐警官想吃点啥就直说，我请。”方锐笑嘻嘻地凑到唐昊脸前，讨喜乖巧的笑容让唐昊没法忍心再撩脾气，只能哼哧出一句“随便”，然后就跟给倔了吧唧的小孩儿一样下巴一扬，不看方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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